Sato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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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富士冈耕太始终觉得，成为向导的命运实在是太悲惨了些。这么说也许有些过于夸张，但对于他来说，事实就是如此。

 

他从记事起一直都有个梦想，要在家门口的那条街上盘下一间很小的店面，店里卖可乐饼和可丽饼，喜欢甜的去左边，喜欢热的去右边，如果各买一份，那就可以送一杯盖着厚厚奶霜的红茶。每周六会特供金枪鱼盖饭，但是只有限量五十份。

 

耕太想要的就只有那么点东西，他没有远大的抱负和理想，也没有上战场拼搏的觉悟。对他来说，能够在一天的忙碌工作后钻在被炉里听歌看电视就是最大的满足了。

 

但是突然有一天，在耕太没察觉到的时候，他觉醒成了向导。

 

被圣所带走的那个下午，家里来了好多亲戚朋友，他们一边稀奇地打量耕太，一边说着耕太真厉害，还送来了好多东西。耕太同他们一一拥抱告别，只有小春和康子落了眼泪，爸爸拍拍他的脑袋说，没关系的。

 

 

送到训练所的第一件事就是测评精神能力，好巧不巧，耕太的资质还是最上等，他在未接受过任何指点的情况下自行建立起了精神屏障，虽然脆弱无比，却足够显示出天分。

 

他拿着报告单从房间里走出来时，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全是冷汗，他的精神体，那只栗色的猫，迈着慌张的步子走到他脚边，扒着裤腿想要拥抱。耕太想转身离开，但是只跨出一步，停顿了有十秒之久，才弯下腰去抱起它。

 

而他之所以觉得向导悲惨，是因为他们在分化觉醒的那个瞬间，就已经注定要与另一位哨兵执行结合。训练课程里说到过，目前的现状是向导的数量略大于哨兵，如果一直无法顺利自行配对，那么某种程度上哨兵就有了优先挑选向导的权利。

 

这就是耕太了解到的一切。当他们被送到塔里的时候，他已经略有所觉，一方面他们来这里执行工作，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寻找自己适配的哨兵。

 

 

要耕太来说的话，他真的，非常讨厌这样。

 

 

塔提供的生活环境虽然优越，但总是不自由的，加上刚来这里，耕太没什么朋友，除了常常会来向导公寓的那位叫鲛岛零治的媒介人，和还有住在隔壁的原田会跟他聊天，其他时间他也不怎么出去或者与人交流，而且一出门就容易迷路，虽然作为向导他的精神能力十足发达，却对真实环境不甚敏感。

 

不过今天的会议很有趣，这也是耕太第一次参加例会。

 

他看着对面微微蹙起眉头按着黑猫的成濑领，还是压不下去唇角的笑意。

 

怀里栗猫睡得正香，爪子搭着自己的脸，肉粉的舌尖露在外面，它没意识到刚刚差点被一只黑猫占便宜的事实。

 

“怎么了。”

 

旁边有人坐下，是原田。

“没什么。”耕太马上低下了头。

 “最近可丽饼好像很喜欢睡觉啊。”原田也去摸了一下耕太的猫。

 “啊，一到凉快的地方就会犯困，平常还是会跑出去玩的。”

 

“最近鲛岛零治来的频率增加了。”原田话锋一转，望向坐在首席附近正在翻阅东西的鲛岛。

 

耕太不搭话，再抬头时刚好撞上成濑的视线。

 

总感觉，有点奇怪。

 

 

3.

 

训练场里空无一人，成濑站在草地中央，那柄锋利的匕首去了鞘，在他手上翻转着，折射的太阳光很是刺眼。

 

黑鲷就站在他不远处，沉着身体摆出充满敌意的姿势，漆黑的眼睛望着场地四周，咧着嘴，露出了尖牙。

 

没过多久，场地里不知从哪传出了一声长啸，随后无云的天空中飞快地掠过一只隼，只不过马上就隐去了身形。黑鲷跑回成濑身边，绕着他打转，仍然警觉地望向周围。

 

很快，刚刚离去的隼又出现在了训练场上空，它震着翅膀，没有盘旋，而是直直朝着成濑的方向俯冲了下来，时隐时现。

 

黑鲷飞快跑开几步然后回过身子，猫瞳急速缩小，它开始加速助跑起来。

 

隼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成濑却把匕首插了回去。他抬起头来，尖锐的隼喙正直直的对着他。

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情，黑鲷一跃而起，露出了獠牙，朝半空中的隼扑过去。即便是看不到隼的具体位置，也不知道变化的方向，但是成濑的五感精准度极高，各个感官飞速运作推算着，他只是叹了一口气。

 

黑鲷先到达正确的作战位置。

 

他飞快地抓过自己的精神体，然后一个闪身，隼就堪堪擦过成濑胸前，在快坠地的时候掠过草地带起一阵不小的风，再重新回归天际。

 

“出场时不叫可能会更好些，”成濑把黑鲷抱在怀里，揉捏着耳朵，猫打了个哈欠，去咬成濑的手，“毕竟锁的隐蔽性很高。”

 

训练场入口慢慢走进来一个人，穿着酒红色的毛线开衫，戴着眼镜，他一手环胸，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在耳边飞快搓动着。

 

“径，把情绪稳定下来。”

 

那只隼又在半空盘旋一圈，然后飞下来落到了榎本径的肩上，它扬了扬羽翅，绒毛蹭着榎本的脸，在安慰他似的。

 

榎本径是成濑同父异母的兄弟，在成濑进塔后没几年，榎本也觉醒成了哨兵。

 

“找我什么事。”成濑问，前两天的例会上他们才刚刚见过面。

“你的反应速度又慢了，”榎本微微眯起眼睛，“跟一周前相比。”

 

成濑看着他，抿起嘴唇，然后转身朝出口走。黑鲷跳到地上，也不管他们，自己先跑掉了。

 

“鲛岛让你来的？”

 “感官神游会让你死掉的。”

 “有向导素。”

 

“也许下一次锁就能直接撞到你身上。”

 成濑停下来回头看榎本，

 

“我会很高兴。”榎本停下了搓动着的手。

 

 其实榎本说的没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成濑开始会听到一些无法过滤掉的细碎的声音，它们从精神屏障的裂缝处钻进来，像是针扎似的刺激着他的五感，而在战斗时成濑需要花比以前更多的力气去分辨这些声音。但是成濑没有办法，比起接受一个不知从哪来的什么也不了解的向导，他宁愿去白噪音室呆个三天三夜。

 

时间快到中午，成濑和榎本一起去了餐厅。

公共设施一般都设置在塔的主体建筑内底层，未结合和结合的哨兵向导使用的地方是分开的，已结合的在更高处。

 

餐厅就在一层，有趣的是，哨兵和向导的用餐处隔着一面巨大的透明玻璃，他们分别从两道门进去，还可以在两侧观察到对方，也算是高层出的主意。

 

毕竟他们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加强双方安全共鸣的机会的。

 

用餐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成濑和榎本排进了队伍里，他们就在玻璃旁边的那一列，成濑正要伸手去逗弄锁，头却突然间剧烈地疼痛起来。

 

 

一只黑猫跟着人群钻过拉门，溜进了属于未结合的向导的餐厅里，在没有主人带着的情况下。

它睁大黑色的眼睛四处望着，在外面的时候他闻到了一点点熟悉的味道，便一路跟了过来，不是主人的，它却很喜欢。黑猫真是太想找到味道的来源了，它就悄悄松开了屏障，抬起小鼻子直接去闻空气。于是在这样的决定下，形形色色的信息素一下子像海啸暴动般冲进了它的感官里，黑猫浑身的毛发都立了起来。各种各样可怕的负面情绪在脑海里炸开，它失去了方向。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黑猫在餐厅里四处窜逃，经过处引起一片惊呼，大家都好奇地围过来看，却没意识到自己施加在它身上的精神压力，黑猫蹿得更快了些，然后一头扎进角落的桌子底下，躲在那瑟瑟发抖，连叫也叫不出来。

 

然后突然就有人蹲下把手伸了过来，带着黑猫追随着的味道，柔软的毛衣外套罩上它，被紧紧地抱在温暖的怀抱里。

 

 向导餐厅里一团混乱，哨兵餐厅里也吵吵闹闹。成濑急促呼吸着，脑海里不停地加固着自己的精神屏障，可是怎么都没有用，就好比堡垒的墙壁正在被坦克和大炮轰炸似的，他头痛欲裂。

 

榎本双手揽着站不住的成濑，催促旁边的人赶快联系军医。号码还没拨出去，成濑的呼吸却突然平稳了下来。

 

他被不可思议的味道安抚了。

 

清新柔和，又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甘甜诱人。信息素化作可视的风在成濑的精神图景里回荡，填补缝隙，加固构造。

 

成濑站直了，他抬头时，耕太正站在玻璃那一头，怀里抱着东西，瞪大眼睛看着他。

 

 

啊，居然，共鸣了。

 

 

 

 

4.

 

鲛岛零治从未带着这么喜气洋洋的表情走进哨兵的单身公寓。

 

他站在成濑的房门前，很有礼貌地敲了三下门。

 没一会，成濑揉着脖子打开了门，穿着背心，大概刚刚在睡觉。

 

 “听说，你和一个向导共鸣了。”成濑轻易听出了鲛岛语气里的小人得志。

 “嗯。”

 “那么，”鲛岛一把掀开文件夹凑到成濑脸前面，“签字吧。”

 

  结合申请书。

 

成濑皱着眉伸手拍开，“只是共鸣而已，换个人也一样。”

 “那你换啊。”鲛岛反唇相讥，他可是等这一天等到头发都白了好几根，把成濑领的配对问题解决掉，他后半生就约等于高枕无忧了。

成濑不看他，进屋去了，鲛岛用腿抵住没来得及关上的门，一闪身也钻了进去。

 房间里摆设简单，说不上多干净，倒也整洁。成濑坐回床上，翻着手里的书，看起来不打算和鲛岛聊天。

 

黑鲷埋在被子里呼呼大睡，只有空调运作的嗡嗡声响着。

 

鲛岛叹气，他坐到床对面的沙发上，

“你自己知道有多危险了吧，”他一边说话一边恨铁不成钢似的拍着手上的文件夹，“要是在战斗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办？”

 “那是黑鲷自己跑进了向导人群里，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发生。”

 “可是那个向导不是很好地解决了吗，你看你俩又同时产生共鸣了，这是多好的机会？”

 

成濑终于从书里抬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摇了摇头。

 

“我不想这样。”

 “怎么样？”

 

谈话再次陷入僵局。

 

他们耗了有五分钟左右。鲛岛站起来，他从口袋里拿了一串东西出来。

 “你的编号换了。”他抛给成濑，成濑接在手里，是项链，上面挂着的银色方块刻着一串前缀有些奇怪的数字，这相当于部队里的军牌，是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可是成濑不太理解的是，为什么牌子是全新的，项链却有佩戴过的痕迹。

 

“把旧的那串给我吧。”

 成濑还是依言解下来，也抛给鲛岛。

 “那，我走了。”

 “嗯。”

 

 成濑再次低下头看书，听着门关上的声音。

 

直到十分钟后，成濑突然想起来，更换编号的事情其实是不太发生的，只有塔里有多人死亡，部队参差不齐重新编排的时候才会更换，又或者是哨兵向导需要登记配对时，交上旧的编号换到成对的新编号。一般只有这两种情况。

 “最近塔的伤亡这么严重吗……”成濑叹道。

 

 鲛岛脚下生风的骑着自行车，头顶是炽热的大太阳，他的衬衫已经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似的。他的路程跨越了大半个塔的范围，最终停在了向导的单身公寓下面，连跪带爬的，鲛岛扑在了耕太的门前。

 

“鲛岛先生……”听到响动的耕太打开门，差点被鲛岛扑个满怀，他连忙扶着他坐到沙发上，然后去倒了水回来。

 “这几十分钟里您去干什么了……”

 耕太扯了好几张纸巾给鲛岛擦汗，是的，鲛岛之前刚来过，照例谈了一下关于和哨兵配对的问题和之前在餐厅发生的事情，但是耕太还是委婉的拒绝了，他并没有做好准备。

 

 的确，他不讨厌成濑领，但是也不意味着他非得喜欢成濑领。

 

 “啊，我之前拿走你的项链然后忘记给你新的编号了。”鲛岛喘着粗气，从兜里掏出项链塞到耕太手里。

 

“喔……”耕太虽然没从眼前的情况回过神，但还是接过新的戴上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扣子有些难扣，耕太低头去看，原来是开扣的那个小把手过短了，需要用更大的力气才可以打开。

“鲛岛先生，这个项链，”耕太终于扣上了，“好像磨得有些厉害……”

 “啊，”鲛岛一口喝完水，然后站起来，“估计他洗澡也没摘吧。”

 “什么？”

 “没什么，那我走了，”鲛岛一个箭步冲到门口，要关门的时候，他从外头伸进头来，“谢谢你的自行车。”

 “哎？”

 门被重重关上，可丽饼从睡梦中惊醒，打个哈欠，跑过来钻进耕太的怀里，继续眯起眼睛。

 

 对于塔内来说，月中是重要榜单发布的时间，包括斩敌人数，死亡人数，部队变动等都会公布在榜上，这块榜单就立在主建筑门口，人来人往，总会有人停下来看一看。

 这个榜单还有个内容，就是从上个月月中和这个月中之间的日期里，有哪些哨兵和向导配对的。毕竟在哨兵因为感官神游死亡率居高不下的现况下，配对成功是件值得庆祝的好事。

 

成濑在早晨经过了那里，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今天突然多了那么多人。刚想离开时候，盘在他肩上的黑鲷突然用爪子拍拍他的脸。

 

“嗯？”

 

熟悉的味道突然靠近了，在经历过一次共鸣之后，成濑对这股信息素格外敏感。

 

耕太正抱着他的精神体站在外围，一动不动。旁边有人要从人群里挤出来，跌跌撞撞的，快要撞到耕太身上了，成濑皱着眉快步走过去，拉了一把他。

 

耕太如梦初醒一样，回头看成濑，脸上还带着发呆的表情。

 

“成濑先生……”

 “怎么了。”

 

耕太抬起手来，食指遥遥指向那个榜单。

 

配对的哨兵和向导名单上，成濑领和富士冈耕太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位。

 

tbc.

啊，目前写完的都发了 _(:зゝ∠)_

我要看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