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oya

这儿才是正经恋爱，万字了解一下

【上】和预警在博内可自寻

秉承着老大“不出勤就扣奖金”的铁腕原则，已经旷了小半天班的耕太没有任何理由不上班。但他也不太明白，今天为什么这么倒霉。

 

站在警厅门口时，耕太刚想开门，有人从后面靠近了，一只手越过他的身侧推开了玻璃门。

 

“早上好哦。”他微笑着回头，表情转瞬僵硬。他仰起头，成濑领正一脸复杂看着耕太的后脑勺，黑色的眼瞳里映着耕太皱起的眉头。忐忑了许久的再次见面并不戏剧化，也没有耕太想象中的感慨万千。他低头收起表情，先走进了警厅里。

 

今天的简报会议上充斥着一种微妙的气氛，厅里大多数人都是几年前就在这儿工作的了，对耕太那件事稍微有点了解，但不明确的情况下，也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开了头后，无门将笔丢给了耕太，自己在旁边坐下。

 

耕太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修身西装外套，显得精神挺拔，直人跟无门说“这衣服他是第一次穿吧。”

 

“这两天我一直在重复检查五年前的那起重大军火走私案件的证据，我意识到我们可能遗漏了一些关键细节，”白板上贴了好些照片，都是之前在案发现场拍摄的尸体纹身图案，耕太拿着笔，利落的在照片上那些肢体细节处画出了好些圈。

 

“我认为他们自己内部，存在着派系斗争——”

 

这档口，某处突然传来了杯子翻倒的声音，耕太停下来看向出声的方向。

 

“抱歉。”成濑帮忙把面前的玻璃杯扶正了，旁边的人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擦着水。

 

耕太顿了顿，继续自己的推断，“根据现有证据来说，我有合理的理由怀疑其中有一方—— ”

 

之前从水杯打翻的方向又传来了手机震动的声音，耕太再次停了下来，看向声源。

 

成濑闭上了眼睛，立刻把兜里的手机摁灭，“抱歉……”他有点无言了。

 

“是那个吧，就是那个，”无门蹲在角落里悠悠喝一口水，跟旁边直人嘀咕“现实报什么的。”

 

 

散会后，无门叫来了几个直接责任人员，等到一一给彼此介绍过后，他指了指在白板前收拾东西的耕太，“我们副队，富士冈耕太，你们应该见过。”

 

成濑朝他走了两步，伸出手，“好久不见。”

 

耕太腾了只手出来，简单握了握他的，“你好。”

 

“那个……”成濑并没有立刻松开手，反而收紧了一些，“副队晚上有空一起吃个饭吗，我对你的推断很有兴趣。”

 

耕太甩开了他的手，没什么表情，“该说的会议上我都说了，成濑先生没仔细听的话可以让属下转述，我没空。”

 

气氛一下尴尬起来，成濑收回了手，抿着唇，看耕太夹起文件出了会议室。

 

“惨……”无门又咂了咂嘴。

 

而后，警厅的同事们才终于意识到，其实今天整个工作环境里都洋溢着那么一股尴尬的气氛。

 

平日一直开朗热情的副队今天似乎并不太开心，直挺挺的坐在办公位上动作机械地处理着繁忙的事情，一个上午下来，都没见他休息会喝口水的。同事们挺心疼今天来报案的omega没有那么好运气见到春风和煦的警厅刑侦大队副队长。

 

不过中午来临的时候，大家看见了小旋风一样推门冲进警厅里的小朋友，松了一口气。

 

momo一如既往欢快无匹，第一件事就是去爸爸面前报道。

 

“爸爸！”肉手抓住耕太办公桌的边缘，momo突然探出脑袋，淡棕的眼瞳透亮清澈，“今天下午不上学啦。”

 

耕太的表情在这个时候总算有了松动，他转开椅子，momo就迅速绕过桌子，扒着耕太的腿往上爬，爸爸这么笑的时候说明他心情变好了，自己可以稍微任性一点。

 

“今天中午吃什么呀？”momo圈着耕太的脖子，坐在他腿上，两只脚丫子在半空晃荡。

“momo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耕太扯了纸巾盖在孩子脑门上，因为跑得太急，出了层薄汗。

 

momo啃了啃手指，开始四处张望起来，他可以问问无门叔叔想吃什么，他们就可以一起吃午饭了。不过他没找到无门，倒是看见了坐在耕太身后不远处那张桌子边的陌生叔叔，昨天抱过他的那个。

成濑领本就一直看着这儿，发现momo看过来的时候，一下子坐得笔直了。

 

“领叔叔！”momo朝成濑喊，“午饭想吃什么呀！”

 

成濑莫名吞了吞唾沫，“都可以……”

 

耕太这边背对着他，刚要把momo抱下来，momo突然嗷地叫了一声“那我们一起吃汉堡！”

 

 

番茄酱？沙拉酱？甜酱油？甜辣酱？

 

联邦警局里好歹算个小boss的成濑队长，对着面前四五包蘸料犯了难。

 

中午临近的时候大家都有些忙，成濑手底下的人也被他派出去搜查了，他很好心的自动自发担起了给警厅里同事买午饭的任务，不过无门可没有给他报销的打算。

 

耕太显然不想让momo和成濑独处，一直抱着momo在那签文件整理东西，虽然孩子一直朝这探头探脑，成濑鬼使神差朝momo举起了那些五颜六色的包装，挥了挥，还指指耕太。

 

momo皱着小脸思考，然后很自信朝他比划最右边的那个。成濑就拿起甜辣酱向他确认，孩子装似老成的点点头，成濑松了一口气，低头把甜辣酱放到了给耕太的那份餐点里，也错过了耕太侧身时闪烁的眼神。

 

吃饭的时候，耕太把甜辣酱都拨进了给momo准备的小碟里，一边看momo吃一边随手拿着薯条送进嘴里。

 

“淡不。”无门皱着脸看耕太的薯条，他记得这餐厅不怎么爱放盐。

 

“我不吃甜辣酱。”耕太淡淡回答，声音不轻不重，某个坐在角落里的人被咽下的可乐呛着了。

“可是爸爸不是……”momo刚想说点什么，耕太就往他嘴里塞了个翅根。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那批被派出去搜集线索的人带回来了几个好消息，有匿名证人，辗转捎来一个简单却重大的物证——一枚包在油纸里的子弹，全新的，闪着黄铜光亮的联邦制子弹。

 

案件有了重大突破，警厅里的人也松了一大口气。搜查证可以签发，成濑立刻联系了联邦那边的增援小队，情况一下便明朗了起来。本来预定的加班取消，无门赶走了大半人员让他们去享受这个从天而降的周五夜晚，虽然他还得忙着去查一查这个匿名证人什么来头。

 

那会耕太领着momo往外走时，成濑跟了上来，“我送你回去吧。”他走近了momo，牵住了孩子另外那只手，momo看着他，又看看耕太。

 

“不用，不远。”耕太低着头。

 

“哦，那辆接送车可能没油了，”无门不知什么时候从后边经过，朝成濑扔了串钥匙过来，“老板帮我加点油。”

 

“公车私用？”耕太瞥他一眼。

“这叫善用闲置。”

 

 

momo从车窗里望了出去。他们正在经过一座大桥，不算很长，但是往常耕太牵着他走时，要走十来分钟。这座桥的路边有很多会变颜色的灯，晚上七点以后就会亮起来，五颜六色的，按着被决定好的颜色顺序亮起。他很喜欢看这个，一边握着耕太的小拇指摇摇晃晃的走，冬天的时候有点冷，可夏天又很凉快，他会和耕太一起猜接下去的颜色，他每回都猜对，耕太每回都猜错。然后接下去的路，耕太就会抱着他走。

 

其实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和别的孩子有任何区别，尽管他的朋友都拥有两个爸爸妈妈，但是他觉得耕太一个人就抵得上他们全部了，爸爸多厉害啊，会查案又会做饭，比任何人都厉害。只是有那么几个时刻，他也会觉得有些难过，那是爸爸蜷在沙发上睡过一整晚时，抱着他长久的发呆时，一个人吃着很晚才开始的晚饭时。

 

“领叔叔，”momo拍了拍驾驶座的座椅，成濑立刻应声从后视镜里看向他。

“你猜绿色后面是什么颜色呀？”

成濑望向窗外，“橙色吧。”

“我觉得是蓝色哦。”

 

 

话音刚落，这座大桥就被柔和绵延的蓝色覆盖了，水波般荡漾过整座桥面，远远的散开去，直到变成另一种颜色。

 

“我猜对啦！”momo嘻嘻一笑。

 

成濑也跟着他笑，“momo要奖励吗？”

 

“唔姆……可不可以先欠着？”momo晃荡着腿，他的腿太短了，挨不到车底。

 

成濑点了点头，这期间，耕太一直没说话。

 

 

 

他们的家在小镇的北边，沿着上山的小路，有好些小别墅散落在两旁。耕太先下了车，把momo抱下来送进了家里，回头时，成濑已经站在了楼梯下面。

 

耕太按亮了门前的灯，他侧过身体，一半亮着，一半熄着。

 

成濑仰头看着，门廊左边挂着一个小秋千，两根麻绳从天花板垂下，系着一块小小的已经有些陈旧的板子。

 

耕太看到了他的眼神，语气还是冷淡“无门给他装的，他不喜欢，就没玩。”

 

“我这两天来换个新的吧，”成濑跨上了第一格台阶，“momo已经坐不下了。”

 

“他不喜欢。”

 

“我会陪他玩的。”他又跨上了第二格，“我会陪他的。”

 

耕太朝门的方向靠了靠，垂着头，夜晚的潮湿让他有些不舒服，还有那聒噪刺耳的虫鸣鸟叫，更让他生出恼火来。

 

“我跟你说了他不喜欢！”他低低的朝成濑吼，眼眶发涩。回头时，成濑已经走上了楼梯，他靠了过来，耕太就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直到被他堵在门边。

 

 

成濑用双手抵住耕太的身侧，低头时，他颈侧淡淡的芒果香气钻进了鼻腔，比起五年前那个惊惶失措地隐藏自己信息素的omega，耕太已经变得足够强大平和。他完全接受自己身为omega的事实，并学着，将这个身份转变成优势去做只有他才能做到的事情。这样的他，本身就太过迷人了。

 

“我愿意，”成濑喘了口气，耳朵蹭了蹭耕太的鬓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他们大半的身体贴着，热度有形的让气氛变得暧昧。

 

“欺负人？”耕太立刻把他推开了，走进家里并且重重的关上了门板。

 

他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似乎是很久，久到他听不见虫鸣树音，门廊的灯被细心按灭，车子发动机的声音刺耳响亮，它慢慢驶离，逐渐远去消失。

 

“爸爸”momo抱着自己的毛绒兔子跑了过来，他站在耕太面前，耕太就蹲下来和他平视。

 

“momo喜欢他吗？”耕太揉揉他细软的黑发，把额前的碎发拨成了三七分，还把多的那半梳成蓬蓬的一绺。

 

Momo丢下玩具抱住了耕太的脖子，瓮声瓮气的，“不喜欢。”

“momo对我也说谎了啊。”

“不喜欢……”孩子有点沮丧。

 

耕太掰下他的手，用袖子仔细擦掉小脸蛋上的眼泪，“没关系哦，”他觉得自己的声音里泛着苦，嗓子都有些难受，“其实momo喜欢他才是对的哦。”

 

 

一大清早，耕太被屋外的异动吵醒了，昨晚本就睡得不太好，这声好像是木板互相磕碰的声音和房子的轻微震动直接让他坐了起来。他下床拉开了窗帘，底下草地还浮着淡淡的雾气，一辆车停在那里。耕太抓了件外套披上，顺便把枕头底下的枪也带上了。

可门一打开，他刚好和抱着一捆铁链的成濑对上。耕太眨了眨眼睛，转身退回家里，又关上了门。

 

等到再晚一些，momo就起床了，睡眼惺忪往桌边一坐，还打着瞌睡泡泡，被电钻的声音惊了个清醒。

 

“爸爸！地震了！”他腾地跳下椅子，跑到在厨房煎蛋的耕太旁边，扯着他的围裙想往外跑，“我们快去开阔的地方！”

 

耕太按住了躁动的小孩，端起刚烧好的咖啡壶，拿了白瓷杯子，倒了一半在里面，“拿好了，去门口。”他指挥momo道。

 

“欸……”尽管孩子还是一头雾水，但秉持着爸爸说的都是对的原则，他还是小心捧着咖啡杯往外走，这阵刚刚的噪音已经不见了，可能地震停下来了吧！

 

momo小心的推开门，却看见门廊上摆着一把没有腿的椅子，整个是漂亮的雕花铁艺，给屁股坐的地方还放了两个淡粉的方形坐垫。他又往外探了探头，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人正背对着他，要把一根铁链挂上天花板，还没注意到身后的他。momo就朝他走了走，穿着拖鞋的脚丫子蹬了蹬地板以示存在。

 

“咖啡，要喝吗？”孩子抬高自己的下巴，想显得骄傲一点。

 

成濑显然没预料到，但还是立刻扣上锁链，跳下了栏杆。他在momo面前蹲下，接过咖啡顺便把孩子的脑袋按低了，“帮我谢谢爸爸。”

 

momo从他手下跑了出去，两只手叉在腰上，在进门的时候因为头抬太高还差点被自己绊个踉跄。

 

 

等到电钻的声音响过两次，铁链丁零当啷的声音也不见了，耕太牵着momo出了门，momo躲在耕太腿后，露出一半脸看着还在忙活的成濑。漂亮的铁艺座椅已经挂到了半空中，崭新宽阔，能并排坐两个人，铁链让它看起来很结实。

 

成濑回头看向耕太，“我送你们过去。”

 

耕太摇了摇头，把momo拎了出来，“他会坐校车。”

“那你呢。”

“我走去。”

 

成濑把工具包背到了身上，朝他们走近，momo刚想缩回耕太身后，被成濑揽住单手抱了起来，“走吧。”

 

孩子别别扭扭的，最后却还是老实下来。

 

“衬衫脏了，上午有简报会吧。”耕太走在他后面淡淡提醒道。那件质感良好的白衬衫汗湿了一片，还蹭上了不少灰尘和脏污。

 

成濑只低头粗看了一眼，“穿了外套就看不出来了，没事的。”

耕太也不管他了，坐进车后座，momo就坐在副驾驶上，抬着手，成濑帮他扣上了安全带。

 

“爸爸，”momo喊了一声，原本专心开车的和低头不语的两个人都看向他，“下午你来吗？”

 

耕太想了想今天的行程安排，不巧的是，上午如果拿到了搜查证，总局那边的增援也快落地了，那么他们下午就要出警，事情权重，耕太心里还是有数的。

 

“如果我这里结束的早我会过去的，”耕太对momo笑了笑，“你们几点开始？”

“两点！”

 

成濑捏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他和耕太都明白不可能这么早。

 

“你保证？”momo坐回去，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嗯。”耕太别开脸，答应了。

 

成濑和耕太一起走进了警厅里，不过这件事情意外的没引起任何波澜，无门匆匆忙忙从厅长办公室里出来，经过他们时，只招呼他们赶快去会议室。

“盯梢的人说从凌晨开始他们已经在搬运货物了，目标仓库从昨晚半夜开始就有好几辆卡车停在外面，可能是因为不想引起注意，就这几个人出现在外面”无门一边说一边让助手把照片投在屏幕上，模模糊糊的，因为距离远的关系，只能看到几个人形不停在仓库和卡车来回。

 

“是不是发觉东西被人动过了。”耕太抿着唇，面色严肃。

 

 

无门皱着眉毛拍了拍桌子，有些焦躁，“昨晚我联系了那个证人，你猜怎么着，他是青田组当年老大的儿子，”大家顿时都看向了无门，“五年前那案子是老二干的，私自倒卖军火，可毕竟是兄弟，老大就帮了老二，那次被我们灭了大半，老二就趁机上位，蛰伏了这么些年，又干起了这生意。”

 

会议室里闹腾起来，无门心里更烦，他还顶着乌黑的眼圈，三天没见着家里那位了。“怎么说？”他又重重拍了桌子示意大家安静，问成濑。

 

“不等他们了，我们先过去，”成濑点了头，“后续事务我们这边负责。”

 

耕太就站在他旁边，听到他说的话时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子，“你疯了？你们的后援还没来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成濑握了握耕太的手腕，轻巧笑了笑，“没事，我还有你呢。”

 

有趣的事情是，他们驱车前往的目的地，竟然仍旧是五年前那个港口仓库，无门恨恨的叼着烟，“他们就不能长记性换个地方！”

前驱小队已经在转角处待命，他们大多是成濑领这回带来的人，虽然昨天下午成濑已经向总局那边提交增援的申请，但是他们显然没料到事态变化的这么快。

 

“看见人了吗？”成濑听着耳机里的声响，无人机在半空拍摄的录像及时反馈到了他的电脑上。

“目标五人，仓库内不明。”沙沙的电流声伴着低哑的人声，很快，这声音又补充道，“sir，他们的动作慢下来了，有人在走向驾驶座。”

成濑看了一眼耕太，他也听见了，那只手按在腰际别的枪托上，抬眼是清澈、坚定，而又自信的目光。

“行动。”

一声令下，在纷乱的几秒脚步声后，耳机和现场同时传出交火的声音，无门桀桀一笑，枪托在他手里转出漂亮的一圈弧度，先他们一步朝目的地而去。然而可是等到交火结束，场面也陷入僵局。在整个对峙过程中，自始至终只有这五个人在行动，没有从仓库里出来任何人帮他们，换言之，无门他们也无法确认敌人是否有任何增援了。贸然进入仓库太危险，也不能排除里面有敌人的可能。

另一个小队已经排除了仓库周围有狙击手的可能性，成濑绕着仓库走了一圈，整个入口只有大门。

 

“车上的东西呢。”他问跟上来的理查德。

“都是子弹，还有部分枪支，应该不是全部。”理查德的表情不太好，“要进吗？”

“彻查，我带队。”

“Sir也进去？”理查德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反驳了他，“我不……”

“行了”成濑打断他，“我还比你们多拿了几年工资，去准备吧。”

 

不知什么时候，耕太走到了他后面，也不说话，望着远处只开了一条小缝的仓库大门。成濑看了看表，表情轻松，“上午能处理完的话，你就能赶上momo的课了。”

耕太还是不说话，他拿出自己的配枪，卸下弹匣检查，补充了一枚子弹。

“那个坐垫，”耕太的嗓子有些哑，“他喜欢蓝色。”

“我也喜欢蓝色，”成濑笑了笑，“过两天一起去买新的。”

“下午是他们游泳课开课，老师说希望第一次有家长带着小孩子学。”

“嗯。”

 

耕太握着枪管，将它递给了成濑，“我跟在你后面。”

“耕太，不是，富士冈先生，”成濑伸出双手，接过了枪柄，那里还带着些手心的余温，“你有心仪的Alpha吗？”

耕太斜着目光看他，成濑轻轻咳嗽一声，“那个，我觉得我条件还不错，不知道……”

 

 

其实在那个电光火石的瞬间，只是偶然的一偏头，耕太已经看见那个人了。也许是属于omega天生的敏感警觉，他似乎总能很好感应危机。五年前也是，当他抓着成濑滚下山坡，掉进河里，他靠着短暂的浮上水面换气，带着成濑沿着河流漂了好久，对方没有离开，他们正顺着河岸在搜索，也许他们快点上岸就会被抓个正着了。那么这个时候也是，耕太看见了那支悄悄从木箱缝隙间探出的黑色枪口，它与仓库里的黄色木板对比鲜明，反射着冷冷的黑光。

 

“领！”

 

寂静中炸开喊声和枪声，从耕太喉咙里出来的声音嘶哑尖锐，身体却赶在之前，朝着成濑扑过去了。

一阵枪声乱响，看见对方倒地，无门及时喊停，在这个子弹遍地的地方开火简直是自杀。

他们这边也有两个人倒在地上，一连串红色的血珠子掉进了灰尘里。

 

“哪里？！哪里受伤了？”耕太扯着成濑的衣服，动作慌乱。成濑抱着他，一边喘着气，一边笑了出来。

 

 

“moちゃん的爸爸不来吗？”花子拎着自己的泳镜跑到坐在池子边上的momo身边，她已经学了两个姿势了，跟妈妈讲要休息一会。

 

momo不说话，两只手撑开泳镜的带子，甩来甩去，就是不戴上。

 

“我们可以让野比老师教我们嘛！你陪我去吧！”花子拍拍他的脑袋，想拉他起来。momo缩回手，揪自己的t恤擦了擦眼睛。

 

“我休息会啦，花子ちゃん自己去玩吧。”女孩知趣的走开了。

 

“momo？”

 

听到喊声的孩子立刻回了头，早上刚见过的成濑拎着一个手袋站在后面，脸上是抱歉的表情。

 

“我买泳裤花了点时间，所以迟到了。”他走到momo身边，半跪下来，“等会回家了吃冰淇淋好不好？”

 

Momo没有说话，扁着粉粉的嘴唇，他看到了成濑空着的那只手腕上缠着白色的绷带，那个早上还没有的。“这个？”成濑朝他晃晃手，“我摔坏杯子了，还被爸爸骂了一顿。”

 

“痛不痛？”momo嘟嘟囔囔地问，成濑郑重点头。

 

孩子就凑了过来，短短的手指扒住成濑受伤的手，往绷带上呼呼吹了两口，“痛痛吹走了！”

 

成濑坐到momo边上，那双眼睛和耕太的简直一模一样，睫毛上沾着的金色是午后日光的恩赐，他把momo抱进怀里，慢慢收紧手臂，直到momo捏了捏他的耳垂。

 

“怎么啦？”他凑在成濑耳边说。

 

“没事，”成濑松开了momo，站起来，又把他抱到怀里，这个过程里伤口吃了力，绷带竟然显出了一些红色，他不得不把那只是藏在了momo身后，“我们去换衣服游泳吧？”

 

momo玩着成濑衬衫上的扣子，“爸爸怎么没来。”

 

“爸爸去交报告了，不过他让我问问你晚上想吃什么。”成濑说。

 

“什么都可以？”

 

“嗯。”

 

“那……”momo停下了手指的动作，摸摸那颗乳白色的扣子，“那你能和我们一起吃饭吗？你还欠我一个愿望的。”

 

成濑一愣，然后认真点了点头，“我可能要吃好多次，momo同意吗？”

 

孩子双手一环胸，表情严肃，他还得考虑爸爸嫌不嫌烦，“那你要买菜，还要洗碗，爸爸忙的时候你要给他帮忙，你还要陪我玩儿那个秋千！”他掰着手指有条有理。

 

“好。”

 

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过来，背手站在旁边看着成濑，她记得出云的爸爸不长这样。

 

“moちゃん，这个叔叔是谁啊？”

 

听到她问，成濑也不言，对她抱歉笑笑，打算直接离开，他要在momo发现前再往手上卷几圈绷带，等会还得下水游泳呢。

 

可momo趴在成濑肩头，埋进了他的发尾。

 

“是，是爸爸。”声音细小而怯懦。

 

 

 

成濑在两天后正式向耕太提出了约会邀请，有多正式呢，他正正经经编写了一长串短信，内容提到这段日子如何辛苦，过程如何艰难，无门如何压榨手底下员工，他的伤口如何疼痛，最近天气如何晴朗——总而言之，明天他想和耕太一起去海边玩，可以附带一个富士冈出云小朋友。

 

耕太那会刚好在写结案报告，脾气躁得很，他成濑领有那什么理查德给他弄文件，他只有无门跑去和男朋友度假抛给他的烂摊子，放的什么屁，他立刻就删了。

 

结果昨晚上他关了闹钟，等到一觉睡醒，耕太刷牙的时候才想起来了这事，他往窗外一看，天还变得阴沉沉的。一点不紧张是假的，他叼着牙刷去了momo的房间，弄醒了撅着屁股蒙头大睡的孩子，把手机丢给他，让他打给成濑领。

 

momo迷迷瞪瞪的捧着手机，按下屏幕，电话立刻接通了，好像对方一直在等着一样。

 

“耕太？”信号带来了成濑有些焦急的声音。

 

——问他在哪。耕太放下牙刷轻声对momo说。

 

“唔你在哪……”momo揉揉眼睛，吸了吸鼻涕。

 

“momo起床了啊，”成濑的语气换了一种，听起来温柔了许多，“我在酒店，爸爸在吗？”

 

“嗯，”momo看一眼继续刷牙的耕太，“爸爸在刷牙……”

 

“那momo帮我问问爸爸今天还出去玩吗？”

 

小孩子听到玩就精神了，眼睛亮亮的，看着耕太。结果耕太皱皱眉毛，摇头，又和他比划外面天气差。momo的情绪以可见的速度掉了下来。

 

“爸爸说不去玩了……”声音可沮丧了。

 

耕太烦地抓了抓头发，把牙刷丢进牙杯里，拿过了手机，“你过来吧，给他买点零食。”说完立刻挂了电话，momo的呆毛又以可见的速度立了起来。

 

“无论他买多少你最多只能吃一半。”耕太捏了捏momo的鼻子，觉得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挺严肃的，“下午烤苹果派。”

 

momo绕着小床滚了一圈。

 

 

结果中午还没过去，外面就下起瓢泼大雨了。这场降雨的威力不可小觑，也许是晴久了，豆大的雨滴打在木头上噼里啪啦的响，从窗户望出去，草地上溅起翻飞的泥点，耕太有点担心自己的草坪。

 

momo跟他一起跪坐在沙发上趴在窗台往外看，“他会不会淋坏呀？”

 

耕太就很勉强的也和momo一起担心一下成濑领。他找出了宽松一点的干衣服，还烧了些热水，反应过来才觉得自己有点傻，成濑又不是徒步走过来，他有车啊。

 

可等到耕太给敲门的人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淋成落汤鸡的人，手里拎着满满一个购物袋。

 

“你……”耕太有些语塞。

 

“我把车停在路上了，下着大雨，怕压坏你的草坪。”成濑歉意笑笑，还晃了晃手里的东西，“momo呢？”

 

趁成濑洗澡的时候，耕太揉了面团，给模具铺上了面饼，momo站在小凳子上，拿着塑料小刀一块块切着苹果。

 

“小了。”

“大了。”

“……不是让你切碎。”

 

耕太一边盯着他动刀一边点评，momo最后哼哼一声，指着苹果给他看，“这个他吃，这个爸爸吃，这个momo吃！”

 

“那，momo没得吃，苹果化掉了。”耕太很冷酷。

 

孩子就傻了，“真的吗……”

 

成濑这会从浴室出来了，头上盖着毛巾，找到了在厨房忙的俩小朋友。

他从后面把momo抱起来放到吧台上，“怎么了？”

 

momo就用沾着苹果汁的手摸了摸成濑的脸，“你没有苹果吃了……”

 

“嗯？”成濑没理解发生了什么。

 

“你只能吃挞……”momo听起来很为成濑惋惜，说完就扑腾着要下来，成濑也只好把他抱下来，看他跑向的方向，应该是去吃客厅里的零食了。

 

厨房里一下就清净了，耕太也不看他，自己忙着手里的活，他把momo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苹果放到面饼上，放好黄油，扫了蛋液，又撒落些许糖粉，细细的手指掂起另外那层面饼覆盖在上面，造型完好漂亮。成濑帮耕太打开了烤箱的门，看着他调好时间温度，松了口气。

 

耕太这才看向成濑，他老老实实站在旁边，耕太的t恤穿在他身上显得很奇怪，前面那个大大的西瓜图案和成濑也太不搭了点。就跟他们两个似的。

 

耕太扯了扯嘴角，还是没说什么，拉着成濑坐在椅子上，用纸巾沾了水，抬起他的脸，仔仔细细擦掉momo干的坏事。

 

“我下个月，调到你们警厅来。”

 

纸巾团从耕太手里掉了出去，“咳，是厅长，算是升职，虽然把原来那个挤走了……”成濑小心观察耕太的表情。

 

外面的雨好像越来越大了，前赴后继砸在窗户玻璃上，毫不留情，整个世界里就只剩下雨声了，而烤箱映着橙色的光芒，似乎又有沸腾的声音。

 

耕太在靠近成濑时，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令人安定安心的百合香气，现在混着和自己身上同样的浴液的味道，实在太过让人眷恋了。那时候耕太坐在他后面和他道谢，成濑在学着无门，用自己的信息素为他形成遮挡的屏障。

 

耕太取下已经吸走大部分水气的毛巾，低头用手指梳理着成濑的黑发。

 

“闻到了吗？苹果的气味。”

 

“嗯。”成濑埋首在耕太的腹部。

 

“来爱我吧。”耕太说。

 

 

fin.

所有的热情最后都会消退的，我明白，不只是时间的原因，还有生活的变化，人情的变化。可爱是不会少的，我仍然真切的爱着他们，思考着他们。只有这点我很想表达。

ooc也是故事！（突然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