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oya

纯爱人罪有应得

© Satoya | Powered by LOFTER

【领耕】Time travel

智水仙(手动高亮)
成濑领x耕太
这个不报仇,那个也不死。
私设多
人物均为智相关角色,领耕是唯一cp。
一万二啊,我对领与耕太的执念都圆满了。
追着情人节的尾巴,希望他们过得比谁都幸福,感恩产出领耕he的太太们。


这条街上开了一家新的酒屋。


木结构刷成了典雅的棕色,天蓝的门帘会随着进出的客人和吹过这条街道的风飘起来。门口的架子上一溜摆着长势喜人的绿植,还有盆含苞待放的黄色百合。


成濑领住在对面,一间不大的租房。从二楼的窗户望出去,正对着酒屋的门。


他一向是不去打听或者在意邻里的,只顾着过自己的日子。但与其说无暇,不如说是无趣。


早上成濑刚起,打开窗户的时候天气再好也是望不见太阳,他这间屋子背阳,总是有点潮湿,但他几乎不开窗,只是在家的时候想起来了才会开着通通气。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成濑往下看去,就看见了那个居酒屋老板,他正趴在一辆面包车的窗边跟司机说些什么,之前看到他在酒屋没开业之前忙进忙出来着。


今天的阳光不错,把酒屋门前都给照亮了,连那位老板的头发都变得金灿灿起来,笑容比太阳还暖和啊。


成濑想这世界上原来真有这样的人,与他自己这样天南地北的人。
温暖又明亮。


“径ちゃん记得回来吃晚饭啊!”


车开走了,那位老板把手围成小喇叭朝着车屁股喊,对方只冷淡地摁了一下大喇叭,把他气得双手叉腰。


成濑在上头看着,心里觉得有趣,却总是笑不出来,楼下那位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两个人互相望进了眼里。


“早上好!”他跟成濑笑着挥手。


成濑有些发愣,没给出反应,那个人还在楼下向他挥手,看他还是看着,挥得更用力了些,颇有成濑不回应就要挥到地老天荒的感觉。


成濑只得朝他轻轻点头,然后立刻缩了回去,关上了那扇与外界相通的玻璃窗。


耕太无奈地看着对面二楼那个穿白色衬衫的家伙走开,回头拨弄了几下架子上那盆嫩黄。


“早上好啊,太郎。”




成濑领一走进事务所大门,实习生就迎了上来。

“成濑律师,今天的案件已经整理好放在您桌子上了,按照开庭日期排列近远从左到右排列。”

“嗯。”成濑没回头看他,实习生就跟着他亦步亦趋。
“还有今天东京综合保安公司会派人过来换安全锁。”
“知道了。”


玻璃门啪嗒关在了实习生的面前,今天的成濑领律师也是冷脸大魔王。


10点的时候,前台通知成濑领换锁的人来了。他放个资料的功夫,那个人已经站在了办公室门前,是门里面。


“记得敲门,换好直接走就好。”成濑站在书架前回头看他一眼,侧着身,是个戴眼镜的家伙,工作时间,耳机还挂在耳朵上。不过他一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在找页码的时候,早上看到的那辆面包车上的字眼突然跳进了他脑海里,那位老板的亲戚也是在东京综合保安公司工作的。

不过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换锁的人好像跟成濑一样无趣,只顾着自己低头操作,声音也不大,动作倒是利落极了。

成濑偶一抬头,刚好和他对上眼神。是弟弟吧,成濑想,是那个人的弟弟。虽然俩人的气质各不相同,眉眼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俩人对看了有三四秒,对方先点点头,收拾东西离开了。


“成濑先生。”
实习生敲了门进来,指指桌上的电话。
“鲛岛社长找您有事。”


鲛岛零治是成濑负责的一个大客户,他把企业法务相关全交给了成濑,甚至还要聘他为私人律师,而在此之前他们没有任何交集,这份迷一样的信任感让成濑愿意把他看的比一般客户重要点,当然也就是一点而已。


“领哥。”
“嗯。”
“晚上有事吗?”

“有事。”“有事。”

电话里零治的声音跟成濑重叠了。

“你能不能换个理由搪塞我。”
“有事。”
“你下班我去接你。”
“我要……”
“我问过前台你什么时候下班了。”


对面挂掉了电话,成濑看看电话,看看堆作小山的资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鲛岛的车到的很准时,成濑拎着公文包走出大门,那双手就从豪车窗口伸了出来朝他使劲晃。


成濑是不讨厌零治的。虽然一向抵触与除客户外的人有过多的交流往来,鲛岛也的确是客户没错,但他已经过多的进入到了成濑的私生活,像这样来下班了来找他的原因多半是要找他喝酒。他就像耍无赖似的,先把成濑带上车再说。而成濑也意外的不会拒绝他,要说为什么大概是他不太想和鲛岛这个人置气,自己要气死的。


“重不重啊?”他坐在里侧拿过了成濑厚厚的公文包,然后甩到了座椅后边,“装了多少东西。”
“我说了晚上有事情,还有两个案子没整理完。”成濑不看他,坐下扣上了安全带。
“你早说嘛!”零治双手环胸,一副自己很有道理的样子,“不过来都来了,我们去喝酒吧!”


成濑也不是很想理他了,嗯一声便合上眼准备睡一会。


车子没摇晃多久,成濑被拍醒了,他望了望窗外。是一条安静的街道,一家看起来也很清净的酒屋。门口架子上摆着一排绿植,还有一盆将放未放的黄色百合。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靠近了零治那边的窗户,不出意外看到了自己家的窗户。

“…为什么来这里?”成濑闭了闭眼睛,觉得有些不妙。

“晚上一起睡吧领哥!”零治的眼神闪闪发光,拽着成濑的衣袖不肯松手。

成濑不说话,一指敲在了零治的脑门上,推开他从另外一边下车了。


成濑知道的,零治很黏他,如果可以自封的话,他绝对会在脑门上贴上“成濑零治”这个称号。成濑虽然不说话,但是感情还是摸得明白的,鲛岛零治这是把他当哥哥了。

过了好一会,零治不下来,成濑低头看,这家伙还在那自顾自生气,他就拍了拍车窗,

“零治,我们吃了饭再回去。”不知哪儿传来一声欢呼。

成濑转身看着面前那条天蓝的门帘,久违地皱起了眉头。


“欢迎光临!”


耕太刚把最后一个盘子放到架子上,酒屋的拉门刷地被有些粗暴地拉开了。


“零治!”
进来的是两个穿西装的家伙,后面那个还皱着眉轻声呵斥了前面那个。

大概是兄弟吧?耕太连忙招呼两个人坐在了前台。


“要吃点什么呢?”他笑着递上了两份菜单,结果之前那个被呵斥的也不接,只是瞪着眼睛看耕太。

成濑十分平静地接过了菜单摆在面前,硬是把零治的头摁低了。

“你们先看看吧,我叫我弟弟下来帮忙。”耕太给他们倒了水,随后转身从一边的楼梯上去了。

成濑转头看他的背影,瘦的不行,完全不像是成年男性该有的体格。


“老板真好看啊。”零治也跟着一起看那个人的背影,“笑得和领一样温柔。”

成濑把视线转回手上的菜单,他实在不记得什么时候对着鲛岛零治这家伙笑过。


当柜台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时,成濑抬头看见了老板,和那个上午来他办公室换锁的人。

果然是弟弟。成濑朝他微一点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反倒是他哥哥看出来点什么。


“径ちゃん和客人认识吗?”耕太拉拉榎本径的红色毛衣,对方退开一步去旁边的冰箱拿东西了。
“他上午去过我那换锁。”成濑在旁边说,他不是很想看到这位老板站在那有些无措的样子。
“这样啊,我家弟弟拜托你照顾了!”耕太一听很开心的样子,伸手向成濑。

手也是薄的不行,虽说手指十分好看,却连一点肉也没有。成濑回握,摸到了还粘在手背上的输液贴。

“忘记撕下来了,”耕太感受到了成濑的目光,连忙缩回手,“我再去洗一下手。”结果耕太刚走,这边的榎本带着食物来到了他们面前。还拿着一把看上去相当锋利的柳刃菜刀。

“早上在窗口看,跟他打招呼,找我去换锁,晚上来这里吃饭。”他利落地处理着手上的鱼,头也不抬的说道。零治是听不明白的,他虽然对这个老板的弟弟对待客人的态度不甚满意,但也不好发难。可是成濑知道他在说什么,他觉得这个弟弟好像有点什么误会。


“早上你看见我了?”
“我的后视镜朝上翻的。”
“……开车小心。”成濑有些语塞,“开窗通风的时候刚好看见了你们,换锁是事务所安排的,吃饭是解决燃眉之急。”他低头喝了一口水,继续翻阅菜单点东西。

俩人的对话戛然而止,鲛岛零治觉得自己很无助。


“洗好啦,消过毒了哦。”耕太回来了,感受到了有些尴尬的气氛。这边榎本在做料理,他就拿了客人点的酒过来,放在桌上时,他小心地开口道,
“是成濑先生吧?”成濑闻言抬头看他,
“是给您邻居送外卖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门牌哦。”耕太怕成濑误会,连忙双手合十想道歉。
“嗯,成濑领。”成濑点点头。
“我叫富士冈耕太,这是我弟弟榎本径,叫径ちゃん就可以了!”
“榎本。”榎本在那边头也不抬的说。
“好。”成濑看看一脸期待的零治介绍道,“鲛岛零治。”

“耕太!”“零…零治?”

耕太被鲛岛一记亲密的称呼击中,小心回应后获得了一个可爱的笑容。什么嘛,看起来有些坏脾气的西装男和径ちゃん一样可爱。


菜上得差不多了,榎本回了楼上,耕太也坐在了旁边整理账目。零治倒是记着些正经事,跟成濑问开分社的一些问题。没一会儿,酒凉了。


“富士冈先生。”成濑喊他,耕太连忙站起来小跑过来,“是要热酒吗?”他点头,耕太就把酒瓶接过去,顺便加了一句“成濑先生叫我耕太就好了。”
“……嗯。”成濑沉默了一会,在耕太远远绕过柜台的时候应道。零治捧着酒杯四处看着,时间过了9点,客人好像多起来了。他回头的时候目光掠过一张贴在不远处的柱子上的纸,

“这里在招租客哎,水电供应,早午晚餐供应,只需要共同分担一些……租金。”零治眯着眼才看清楚。

“你不住你的豪宅了?”
成濑拿着手上的笔写写算算,随口回答。他撇撇嘴,把目光转回来继续跟成濑讨论。


俩人喝的差不多了,成濑便整理了东西结了帐,想起来零治没吃什么东西,又让耕太做了一份寿司外带。

“不收钱哦,反正是今天剩下的材料了。”耕太笑着拒绝了成濑递过来的钱,握住那双有些冷的手推辞。

可是酒屋晚上的生意才刚要忙碌起来。成濑看着又被拉开的门,把手收回来,拎起零治,转身出门的时候把钱放在就近的桌子上了。


成濑住的楼黑漆漆的,好像走廊的灯都坏的差不多了,零治就拉着成濑的手不肯放。

“物业怎么回事啊,都没人来修。”
“这边没什么人住。”成濑一手拿着沉重的公文包,一手拖着零治,艰难地开了门,等到进了房间要关门时,成濑才想起来,对面是没有人住的,他根本没邻居。


这个事实像一团棉花击中了他的心脏,重重的,却又轻柔的不像话,惹得他呼吸一窒。


耕太先生啊。


成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零治的呼喊打断了。

“好冷!”

他面无表情地打开了灯,去旁边的柜子里拖了个取暖器出来。

“连地暖都没有……”声音委屈得不得了,成濑停止了拿被子的动作。
“现在打给司机还来得及。”
“不要!”成濑这才把被褥抱出来,又拆了条新的毛毯。


其实零治没说的,这个家真的真不能算家,仅仅是个四四方方的鞋盒子而已。一边是床褥和衣柜,另外一边就是书桌和巨大的书架,摆设不多,却总有种密不透风的压抑感。

“衣柜旁边那个门是厕所,寿司我放床头了。”成濑坐到了书桌面前,拿出了那大叠资料,把台灯开到了最暗的一档。

“这儿为什么那么冷啊。”零治脱了外套裤子,一骨碌钻进了那个看起来就比旁边那个暖和百倍的被窝。
“背阳,也有点潮湿,所以才都搬走了。”
成濑没回头,手上整理的动作快的飞起。零治想了想,还是说了“对不起啊领,你那么忙。”
“晚安。”


这边的酒屋里,成濑他们刚走,榎本径就下了楼。走到在料理台边忙碌的耕太后面解开了他的围裙,半强硬地摘了下来。

“径ちゃん等等,我在切东西。”耕太忙喊道,榎本也不听,把围裙套在身上,摁住了耕太握着菜刀的手。

“去躺着。”

耕太拗不过他,只好松手,又去收了几个桌子回来洗掉碗,这才上了楼。

他走回房间,也不开灯,走到窗边坐下。这个窗户正对着对面的楼,所以现在应该能看到……


今天的成濑先生忘记拉窗帘了。


耕太突然望见了那个露出了一点点的侧脸,惊讶地站了起来,又连忙坐下,低了点脑袋,望着对面。

今天是怎么了呢?

台灯的光很柔和,把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也给晕染出了温柔。
领啊。耕太记起零治对成濑的称呼,

“领。”他偷偷的喊了出来,又连忙捂住嘴,看了一眼对面仍然低头思索的样子,起来走到床边。

不能贪心,不能贪心,看一眼就好了。

耕太吃掉榎本下楼之前放在他床头柜子的药,然后躺下。

晚安啊,成濑领先生。



一大早上,零治被楼下突突的汽车引擎声吵醒了,他揉揉眼睛,从被窝里抬头却看见成濑还坐在桌子前,用手扶着额。

“领,你没睡啊。”
“趴了一会。”成濑看看他,起身去开窗,昨晚上太忙了,都忘了拉窗帘。
又是一个好天气,又是同一个场景。

耕太正趴在驾驶座那个窗口,不过这回成濑倒是看见了,他给榎本递了便当盒。

“晚饭想吃什么?”他听见耕太问榎本。

“炸鸡盖饭!”高音分贝在成濑耳边炸开,零治不知什么时候也趴了过来,朝下面的人挥手。

成濑没来得及把他推回去,耕太望了过来,看到他们也用力的挥手。

“成濑先生!”耕太喊,“那早饭想吃什么呢?”

“梅子饭团!厚蛋烧!”零治越喊越起劲,成濑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而且更糟糕的是,榎本从另外一边的窗户探头出来了。

只用了一个眼神,鲛岛零治收回了脑袋,光速钻回被窝。成濑只得摆手示意不用了,也缩了回去,但是今天没有关窗。

他突然不是很想对着耕太关窗了。


他们下楼的时候,司机已经等了好一会。车子发动开出10几米远的时候,成濑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走到酒屋门口的耕太,抱着盒子朝他们的方向跑了几步,又停下来,丧气似的歪着脑袋。

是在追车吗?成濑的心像是要跳到嗓子口般,他想让车子停一停,理智又像缰绳勒住了他的喉咙。

不合适。他心里默念着。不合适啊。


事务所的工作突然忙碌起来了,好像一年里总有那么一个两个能忙到让人脚不沾地的时候。成濑作为所里的王牌律师则更不必提,他已经有快一个星期没有回家了,除了回去一趟拿衣物,其余时间都呆在事务所里。

变相说来,他已经超负荷运转一周了。


半夜12点,成濑从出租车上下来。酒屋还亮着暖黄色的光,他只看了一眼便要往黑暗的走廊走。但是还没踏出一步,耳朵却捕捉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拿了钱就……财迷吗……领……”句子断断续续的,但成濑听得出来就是了。他快步走到酒屋门口,掀开帘子,拉开门。果不其然,鲛岛零治坐在柜台前面喝酒,正和耕太还有那个榎本聊的开心。

“领哥!”零治看到进来的成濑高兴极了,“我今天刚过来喝酒你就回家了!”“我问秘书说你呆公司好久了!”“忙完了吗?”零治拉上了成濑的衣服问东问西。

“成濑先生。”耕太跟他打招呼,想要笑,却不知道脸上却写满担忧。

这个人大概藏不住心情吧,成濑想。

他点点头当是回应,又问零治为什么在这,没成想零治拍桌而起。

“领哥,我租了那个房间。”

“你真不回去住了?”

“给你租的,一年,钱都交了。”

成濑听了这话,手不动声色地抓住了零治的西装领子。

“不用了,不用租。”

他看向耕太,却又被满脸的忧郁击中了,成濑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这么难过。

“不行啊,这家伙不会退钱的!”零治一手指向在那边若无其事擦着碗的榎本,“只有吃进去的,没有吐出来的!”

而成濑只觉得头痛的要炸了,在公司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

“成濑先生不愿意过来住的话没关系的,径ちゃん,快把支票拿出来啦。”耕太想压住自己的情绪,但是他发现没有用,他就是很难过,说不出来的难过。榎本看着面朝自己而背对他们的哥哥,好半晌,终于伸手去掏随手塞在围裙里的支票。

还了的话,这个人可就真的不能来住了哦。

他伸手抚了一下耕太额前的碎发,另外一只手还没来得及从兜里掏出来。

“……你明早过来给我搬东西。”成濑突然对零治说,非常突然,又拎着他给耕太他们鞠了个躬,“以后要打扰了。”

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榎本在兜里搓了搓支票,心里只觉得万分愉悦。


“为什么突然这样。”成濑拉着零治走到楼道里才松开。

“那领哥干嘛要住在又黑又冷的地方。”

“我不在意。”

“我在意!耕太也在意!”零治站直了,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我明天早上会过来的。”说完便往街道那头走了,那里停着他的车。

成濑愣在原地,一时竟然不知道要干什么。出神的功夫,耕太从酒屋出来了。

“成濑先生…很困扰吗?”他脱下了围裙,双手捏着那件蓝色的却洗得有些泛白的T恤下摆,声音轻轻的,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成濑,温柔极了。

“没有。”成濑发现了,他对这个人说不出来话,就好像作为律师的十几年里所累计的语言能力碰到他全部消散了似的。

“如果有什么成濑先生不能忍受的地方,全都告诉我就好了,我……”耕太咬着下唇,认真的说。

“没有的,”成濑也看着他,“一点都没有。”

耕太终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明明眼睛里还有些水光,映着酒屋的暖黄色,太温暖了,连成濑都觉得自己的心都变得柔软湿润起来。

“那就再好不过了。”

“耕太,叫我领吧。”

这个夜晚,也真的再好不过了。





鲛岛零治还真的早上七点就来敲门了,让司机在楼下摁喇叭摁的冲天响。也得亏这楼都没什么人住,不然少不了投诉。而刚醒的成濑只觉得怒气直从脑门起来,拉开窗,耕太站在车边,火气就消下去了一大半,他正在劝司机停下来。
“早上好,”耕太抬头看到在窗口的成濑,难得的穿了白衬衫以外的家居服“…领。”喊出了口,结果还没等成濑回应,他先低着头跑进了楼里,看起来是要跟着一起来搬东西。

嗯…应该不是脸红吧?

成濑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回头整理起自己那些零碎的东西。

其实他不搬家的一个比较主要的原因是东西实在太多了,家居用品是其次,多的是那些快占据半个房间的书和各种案例啊。

从七点开始,几个人就在两个楼之间搬着大捧的纸往来,气得零治想放火烧家。临近中午,榎本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满脸黑地夺过了耕太手里的文件夹随手放在地上,拉着他往楼上走。成濑和零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先搬东西。没一会,榎本就下来帮搬了,虽然面色不善,也算是认真的在搬。

等到最后一个台灯拿到了酒屋里,零治逃回了车里走人了。

成濑也终于有空档能坐下来喘口气,榎本脱了工作服,走到料理台边上。

俩人之间安静了十分钟。

“他生病了。”榎本突然说,手上片着鱼肉。

“血管瘤。”

成濑的那杯水打翻了,全撒在了腿上。

“良性的。”榎本顿了顿才补充道,“现在是预后阶段。”抬头时,对上了成濑波澜般的眼神,这个人竟然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啊。

“他的房间是上楼第一间,你的第三间。”说完继续低头处理鱼肉,不理成濑了。而成濑就拿着行李箱往楼上走。


走上楼梯,刚好与听到声音开门的耕太碰上,还没等他紧张,看到成濑裤子上的水渍突然笑了出来,没有半点想忍住的诚意。

“怎么弄的?”耕太让成濑把箱子放下,拉他走进房间,随手拿了条毛巾蹲下给他擦起来。

成濑俯视着他,看到了他蓬松半卷的头发和小巧的发旋,直到耕太站起来,成濑忍住了摸上那个脑袋的冲动。

“把水打翻了。”

“快去换了吧。”耕太还是笑着,指指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你生病了吗?”成濑问,周围的一切好像变得静悄悄的,耕太的笑容不见了。

“径告诉你了吗…”他低下头,揪紧了毛巾。“我好了,肿瘤切掉了的……”声音低到微不可闻,“虽然有疤,但是不会露出来的……”


成濑又弄不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明明只是因为不幸而已,明明也已经快要恢复健康了。

“领把我当正常人看好不好?”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成濑觉得没必要忍了,他把手放到了耕太头上。跟想象中一样柔软,他轻轻抓了几下,耕太终于肯抬头看他。

“嗯。”想说很多话,跳出嘴的只有一个字,一个字够不够呢。

哐当一声巨响,后面榎本捏着菜刀柄撞在门上。

“吃饭。”十分冷淡的样子。


但是榎本径真的要闹了。

酒屋里现在没客人,三个人围着桌子坐着。饭是吃完了,更严重的问题也来了。

耕太要把太郎给成濑领养着。

榎本抱着花盆不愿意松手,他提了提眼镜。

“太郎会死掉的。”

“不会的啦径ちゃん,把太郎拿过来。”

“太郎会死掉的。”

“径ちゃん!”

“太郎会死掉的。”

“……”

“那个……”成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不会养花,不用给我养的。”


榎本看看他,又看看耕太,

“太郎会死掉的。”

“我去整理资料了。”成濑不再参与这场奇怪的辩论,先拿着旁边的箱子上楼了。

耕太看着消失在楼梯角落的成濑,起身想去抢太郎,被榎本闪避过去了。

“为什么。”榎本问。

耕太不想说话,趴回桌子上。

他记得那个房间的阴冷,冷得要渗进皮肤了。

那晚上其实零治来得很早,径也还没回家。他喝了点酒,拉着耕太要跟他讲领的事情。


领哥还小的时候,爸爸和弟弟就被人杀了。

罪犯虽然抓到了,但是判了无期。

可是领哥走不出来了。


零治那会也趴在桌上,特别沮丧。领哥明明过得一点也不好,那么一个破屋子,又冷又黑,把领哥关住了。

哪怕一点点也好,能给他的生活带去一点点颜色也好。他会为了太郎开窗,会为了太郎浇水,会因为太郎开心一点。这样就足够了啊。

耕太立刻坐直了,榎本再次抱紧了手里的花盆。

“太郎会死掉的。”丢下一句,抱着花盆出门了。

“今晚不做径ちゃん的晚饭了!”耕太大喊,得到了面包车喇叭无情的回应。



今天的成濑领休息。


说是休息,也还是要整理资料,按年份,种类分类齐全,还有一本本厚厚的书要扛到二楼。耕太本来在清点食材,想过来帮忙,让成濑给制止了。关于这件事,成濑还是觉得有些高兴的,耕太听他的话。

而耕太也只好一边洗菜一边数数地上还剩多少东西。

时间到了3点,耕太关上酒屋的门,烤了些饼干,又泡了杯茶,端到了二楼。房间门开着,还有些箱子挡在门口,耕太小心地跨过去,这才跟翻山越岭似的进了房间。

“吃点东西吧。”
“嗯。”

成濑没回头,接着往书柜里塞资料,是的,零治和他把书柜拆了扛过来了。

“怎么不开窗。”耕太看见了紧闭着的窗户和严实的窗帘,成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在家的时候一向是不开窗,不拉窗帘的。

要开窗,阳光才会进来,才会变温暖啊。耕太走过去想拉开窗帘,却没看到窗边地上的黑色的柜子。他轻呼一声,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然后落入一个怀抱。

成濑把资料给扔了,他看着在地上又散成一团的白纸皱起眉,而且怀里这具过分轻的身体更让他有些烦躁了。

他双手环着耕太的腰,一上一下搭在耕太的背上,简单一抱就能抱起来了。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鼻尖是甜香的曲奇味,闻起来让人相当有食欲。虽然这人瘦的像是只剩下了骨头。

他把耕太放在了床边上,按了按脑袋。

“坐着。”

然后蹲下去收拾和分类在耕太看来长得一模一样的纸。

房间里有些昏暗,下午的阳光没有那么强烈了,能透过窗帘进来的光线也就更少了些。

耕太睡着了。

抱着膝盖栽倒在了床上,成濑现在颇有些庆幸,整理的第一样东西是床。

当把最后一个案例塞回架子,成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只要把箱子拿走就好了。他回头看耕太,这个人正蜷缩着,睡得不错的样子。条纹的蓝色T恤被卷起了一点点,露出了白嫩的腰肉。等成濑站直了,却看见了耕太背后的白色敷贴。

这就是伤口吗?

成濑想走近一点,结果踢到了纸箱子,耕太本就睡得不稳,这下就醒了,揉揉眼睛,一副困倦的样子。

“领……”

连叫声也软得不像话。

“啊!要做晚饭了!”

本来还傻看着成濑,突然意识到了时间不太对了,连忙站起身往外走。

“领等会下来吃饭。”只留下一句话。

而成濑却还没从那声领里回神。


榎本还是把太郎抱回来了,他的办公室是在地下室,比起家里的环境实在是差太多了。也还好耕太暂时放弃让成濑养花,毕竟起码得先让他养成开窗的好习惯。

晚餐是金枪鱼鳄梨沙拉,番茄肉酱意面,蛋包饭。屈指算一算,成濑觉得自己大概有很久没吃到正经的食物了,像这样,还冒着热气被端到桌子上,盛到他碗里。


虽然没有笑,但是是在开心的。耕太抓住了成濑露出的情绪的尾巴,有些窃喜。

只不过世界上总是不如人愿的事情多而已,有时候人还没有做好准备,冰冷的浪头就先打了过来。


也就是这样安稳的第二天,成濑下了班回来,换好衣服跟他们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鲛岛零治拉开了酒屋的门,脸上是少有的焦急,看见成濑还坐在椅子上吃东西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零治?”耕太问。零治焦急的表情转为担忧,他慢吞吞地走到成濑身边,看着他探究的眼神,先按住了成濑的肩膀。

“那家伙……假释了……”

鲛岛零治之前在私底下调查成濑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因此对于知道那个杀人犯的存在也无可厚非,对成濑没影响他也就随便零治去查了。但他不知道零治会这么上心,连假释的事情都要比他这个受害者家属先知道。

“嗯。”成濑还是继续吃东西,一勺一勺送到嘴里。反应平淡地让零治不敢松手。

“……领哥?”

“我知道了。”


这桌子上还在安然吃饭的也就是榎本和成濑了,零治干站着也不是办法,耕太只得站起来送他出去。

门拉上了,零治拉着耕太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注意一点成濑的动向,耕太也都记在心里。但是酒屋晚上那么忙,两兄弟也总有没来得及顾上的时候,11点一过,耕太例行一小时看一次成濑。


人不见了。

那套灰色的家居服换在了床上,挂在衣柜前备用的西装也不见了。


这时候的耕太真是要多绝望就有多绝望啊,他急得都要哭了。连忙给零治那边打电话,他让耕太先在附近找找,看能不能追到人,然后急忙挂了电话。

耕太跑下楼让榎本顾着点店里,然后穿着拖鞋就跑了出去。

快到深夜,街道上隔绝了酒屋的门就变得格外安静。

耕太朝着成濑以往上班的那个方向跑,跑过了一根又一根电线杆,跑过了一户又一户人家,跑出了街道,汇入宽阔的大路,四下观望,热闹的街上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个穿着西装的影子。

“领……”

耕太很难过,比他知道自己生了病还要难过。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明明不是自己的错,明明只是因为不幸,却要把自己封闭起来。为什么领要那么受折磨,为什么只有领一个人悲伤啊。

那个冰冷地像棺材一样的房间,就跟领的心一样冷。可是抱着他的手却是热的,摸着头发的手也是热的。

这个人本来就是温暖的才对啊。

耕太趔趔趄趄的,腰后正在隐隐作痛。扶上墙的时候,零治的电话打来了。

“有没有找到?”

“没有……”

“……我安排在那个家伙身边的人也没看到,去哪了啊领哥。”

耕太喘着气按揉着腰,却没有什么改善。


“我…我去他家看看…”

“没事吧耕太?”听着有些不自然的喘气声,零治也不安起来。

“没事的,零治再让人找找吧。”

“嗯。”


深吸一口气,耕太这才站稳了,一步一缓地向家那边走。这条巷子好像从未那么长过,耕太还穿着薄薄的室内服,拖着拖鞋,夜里总是很冷的。他走到酒屋前,又摸摸索索地朝黑暗的楼道走。他很怕黑,对于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更是容易生理性颤抖,但他的脚步没停。

耕太摸到了二楼的门,开着的。当他看见了坐在墙角的那个人影,真是要哭了。

领在透过窗户看天上的星星啊。

耕太心安起来,一下子就不想哭了,领还好好的坐在这里。他又一步一缓地走进房间,终于撑不住了,跪坐到了成濑身边。

“领。”耕太的头靠在成濑肩上,两个人就那么抬头看着星星。

“是过失杀人。”成濑说“为了孩子偷窃,爸爸带着英雄刚回家,就碰上了。”
“自首,判了无期,但是表现良好,获了假释。”

冰冷的手覆盖上了成濑的眼睛。

“领哭吧,我不看。”耕太说。

但是成濑没哭,没什么好哭的,无数个夜晚他都这样过来了。换了衣服出来,想出门找人,却不知道找谁。判他假释的法官吗?还是犯人?没用的,他要是去查了这些,谁都知道他成濑领要干什么。但是不甘心啊,真的好不甘心。为什么毁灭了一个家庭全部的生活,到头来却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安全生活下去呢。也许当坏人才可以快快乐乐生活吧,当好人又能怎么样,生活变得一团糟,说不定还会得重病。

成濑想笑,却被眼睛上覆盖的冰冷惊醒。

耕太靠着他,气息奄奄的,还不肯将手放下来。成濑转过去看他,10月份的深夜里,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袖,看到那双脏脏的拖鞋挂在露出的脚上,成濑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

“耕太?”他晃了晃半闭着眼睛的耕太,对方终于有了点反应。

“领……”声音虚弱极了。而成濑也摸到了他的全身冰冷,连忙脱下西装给耕太套上。没成想耕太一倾身抱住了成濑,外套也落在了地上。

“我们好好生活下去吧,”耕太趴在成濑的肩上,“我会把领照顾得好好的。”他开始啜泣起来,“领不要走了。”一路都没有哭的,却在拥抱到这具身体的时候哭了出来。他不知道啊,怎么样才能让领幸福起来呢。


成濑不说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富士冈耕太这个人应该是被太阳浇灌长大的,整个人都盈满温暖。即便是肿瘤,每天都要受着束缚和折磨,但还是温柔的。连花也要给它取名,连对待陌生人成濑领都要这么温柔。


只是拥抱了没有多久,门被人撞开了。榎本还系着围裙,环顾一圈才确定了目标。冲上来,分开他们俩,把耕太抱了起来,这时候才能发现,耕太连推人的力气都没有了,手垂下来,落在一侧。榎本头也没回地抱着耕太离开了,回到酒屋,撂下一个店的客人快步回到楼上,后面跟着有些无措的成濑。

拖鞋在跑动的过程中已经掉了,榎本拉开被子轻手轻脚地把耕太放进去,干脆脱掉了上衣外裤,换上干净的,再妥帖盖好被子。打开电热毯,拿出了取暖器插好,又打开空调,一气呵成。这才跪坐下来,把一只手伸进被窝去拉耕太的手。

“我没事啦……径ちゃん……”声音低低的,眼睛还不太能完全睁开。榎本支了支眼镜,也不说话,用手背感受耕太体温的回升情况。

大约有半小时,楼下的喧哗也散去了。榎本再次把手抽了出来,起身的时候差点没站稳,倒是旁边一直站着的成濑托住了他。

“再过半个小时关空调,倒水,让他吃药。”榎本推开他,去拿桌上那一堆药瓶,这个倒几粒,那个倒几粒,一会功夫手上的药就成了小山丘。

等成濑点了头,榎本把药倒到他手上然后下楼去了。


一下子又只剩他们两个人。

耕太是醒着的,体温上去了,带着意识也清醒了些。他从被窝里露出眼睛看站在床边的成濑将药小心扫到纸巾上,然后也学着榎本把手伸进被窝。


他的手被捏住了。

细细长长的手指,都没有什么肉,还好,还是温热的。

“领……”耕太又跟猫叫似的喊他了。

“嗯。”他平静地应道。

“对不起。”道歉地没头没脑,成濑伸手把挡在耕太眼睛前面的头发拨开了,顺着方向,捏上了耕太的耳朵,没有耳垂却柔软极了。

“对不起。”成濑也说,“作为补偿,耕太提的要求,我都会好好完成的。”他的声音低低的,也没有什么起伏。但耕太又抓住了成濑情绪的尾巴。


这个夜晚怎么那么长,怎么能发生那么多事呢。


“人生啊,大概就像波浪一样吧。”耕太轻声说,然后用手掀起了被窝。
“嗯,应该是像大海一样。”成濑脱了脏脏的西装外裤,顺着那角躺进被窝里,稍微调整一下角度,耕太便被抱到了他怀里。他的一只手揉着耕太的头发,一只手环着耕太的腰,摸上了那个白色的敷贴。

“疼吗。”
“不疼。”

耕太又向成濑挨近了些,薄薄的衬衫透出来温暖的热度。

“领,我真的快好了。”

“我会好好养太郎的。”成濑回答。“也许马上就会开花了。”他低着头,在耕太的发旋间落下一个吻。


楼下的榎本径掐着时间,45分过去了,门口的空调外机却还在运转着。他又提着那把柳刃菜刀上了楼,摸进房间时,却变得轻手轻脚。

药不见了,两个人的呼吸倒是合称得很。

关掉空调和电热毯,又把取暖器放到了刚好的位置。


他是没办法的,只要是耕太喜欢的东西,他就不会去破坏和伤害。

一切都是要以耕太为先的。

菜刀扎在了案板上,榎本在抽屉里翻到了写在便利贴上的鲛岛零治的号码。


fin.


那把柳刃菜刀是小作坊阿智做的,哈哈哈。
径哥才黑嘞,径哥切开都是黑的。





评论(53)
热度(226)
  1. 共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